逆戟鲸鸿

*Baby, run, cut a path across the blue 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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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鹤+豹】土拨鼠日 2

Note:

◇ 人物死亡预警!伪现实背景,本质是……超自然现象(严肃脸)。

◇ 大概是三人行粮食向的第二弹~这次是一直想搞的北极圈的北极圈:动物组!也就是:郑云龙、高天鹤、李文豹。



前文:土拨鼠日 1

在录制的最后一天,被拖去玩密室的大龙经历了在事故中失去好友的悲剧。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发现时间回到了事故发生前的同一天清晨。


+++正文+++

(接上)



“龙哥!早啊!”

“早,豹豹。”

在卫生间挤一个披萨饼那么小的镜子的时候,旁边那个小小的毛绒绒的脑袋跟他打招呼。郑云龙意识到这是自己第一次用叠字的昵称叫李文豹。但这也许是最后的相聚了,他不想在意那些。

或许是收到了“今天的龙哥平易近人”的信号,李文豹挠了挠头,有些害羞地笑着说:“我突然想起来,其实在节目录制之前我也见过龙哥一次呢。”

“啊?”

“好像是前年的大学生电影节,在颁奖典礼上,那个时候我们都是嘉宾,我还跟你搭过话。”

“是啊,好像确实……有这个事。”郑云龙抓抓鼻子,附和道,“不过我就纳闷了,你们为什么都喜欢在厕所里……”

“什么?”

郑云龙突然打住了,这对话有种莫名的熟悉,他竟然一直不假思索地接了下去。郑云龙叹了口气,头又开始疼了。“算了,没什么。”他说,轻轻拍拍李文豹的肩。

 

虽然状态糟糕,但是不舍的心情不是假的。站在六号首席位前的时候,郑云龙没有马上坐下,而是静默地呆立着。耳边传来说话和抽噎的声音,他看着而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像是梁朋杰、蔡程昱那样感性的人究竟要怎样看待这场安静而盛大的离别,郑云龙不敢去想象,他就快要连自己的情绪都承受不住,更罔提其他人的。

他将视线转向近处,坐在他下面的是高天鹤。一瞬间,郑云龙愣了一下,昨晚的那个噩梦忽然夹杂着一阵清晨的干呕涌上来——现在他至少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他记忆里挥之不去的不是别的,而是个货真价实的噩梦。噩梦会结束,他会醒来,新的一天会到来,看着另外三十五个人他就会如此相信,因为此刻的这间屋子里,三十六个人都还吵闹着,呼吸着,哭着笑着夸耀着为他们经历过的事情,还如假包换地活着啊。

高天鹤似乎注意到了郑云龙的凝视,抬起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扭着脖子叫他,喂,龙哥,你站那么高,上面空气稀薄吗?

郑云龙坐了下来,哑着嗓子说,是啊,我都缺氧了。

死人才不会要分别了还只知道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临别感言每个人都说了一大堆,直到导演说,加快进度,我们快要来不及拍摄了。

高天鹤下去的时候说,如果他们这些站在光圈外的追光者总有一天要从乌托邦里走向更广阔的世界,那么兄弟的意义就在于此。

如果江湖再见,我们有求必应。

 

上午十点整,美声工厂就要开始拆除,突然想起有什么东西忘带了的石凯,差点在玻璃建筑门口被一辆运货车撞得眼冒金星。

看来大家今天都不太清醒,郑云龙想。

鞠红川、李琦、王晰等人打算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毕竟从昨天晚上开始他们就油盐不进。郑云龙本来不想去吃饭,但是他的“挚友”阿云嘎似乎认为他看起来已经糟糕到再不吃东西就要成仙了,于是强行拖着他一起去了。

如果是阿云嘎的话,就有可能会在饭局中间看出他的疲惫,然后找借口让他可以提前开溜的吧?

郑云龙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哎呀,我最近有点闹肚子,先回去了。实在不好意思啊。”

郑云龙半闭着眼看着阿云嘎举手欠身,笑得一脸歉意。困意掩盖了他的愣怔。

第一次没有为所谓的“云共脑的默契”而沾沾自喜,反而有些怀疑自己。

“这么累吗?看来最近咱们龙哥是操碎了心啊。”两个人一前一后在寒风中漫步,路过美声工厂的时候阿云嘎叫住了前面的郑云龙。

“那还是老班长比较辛苦。”郑云龙一直插着口袋,一边走一边和阿云嘎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皮。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郑云龙回过头看着阿云嘎,阿云嘎还是那样,带着关切的眼神,疑惑地挠着头。郑云龙却突然没法继续无视心底那个一直叩击着他的胸腔的声音了。眼前的场景一定在梦中出现过,他不情不愿地意识到。

有一阵风吹来,他揉了揉眼睛,抬起头。

梦中的云看起来也那么像一团火焰吗?

他在记忆里找了找,没有结果。火焰形状的云朵被午后的阳光染上了一点金属似的色彩,郑云龙看着,莫名地有些烦躁。

 

果然还是有什么不对。

李文豹的招呼,高天鹤的感伤,阿云嘎的关心……如果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顺理成章,那么最大的不对恐怕是他自己。

郑云龙坐在床上,认真地思考着人生。

然后就神速地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郑云龙瞥了一眼手机,下午两点半。他拉开门,高天鹤站在门口。

他是来喊自己起床的。——虽然高天鹤装的一副无意打扰的态度,但郑云龙就是有这种感觉,“睡魔”形象之深入人心让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同时高天鹤的多管闲事也让他产生了一种幼稚的对抗情绪。郑云龙暗自决定,能怼他的时候绝对不要放过。

“对了,其实还有一件事,大龙哥。这件事情有点难以启齿,你估计不爱听。”

“反正你跑得比我快,我打不到你。”郑云龙翻翻眼睛。

“……承让?”高天鹤难得哑火了半晌,“不是,说真的,我本来和陈博豪还有李文豹约了今天下午场的‘密室逃脱’,但博豪临时有事去不了了。我和豹豹商量了一下,决定来骗你……啊不是,诚挚邀请你参与我们的餐前团建。”

来了,这既视感十足的对话。

“不去。”郑云龙脱口而出,反应之大让高天鹤微微睁了睁眼睛。

“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去你说的那家密室。咱们为什么不考虑换个方案呢。”郑云龙赶紧在他准备发挥中华忽悠文化的博大精深之前补了一句,又补了一句,意料之中地换得了一个字正腔圆的“为什么”。

几秒沉默。

“因为……”

我夜观天象,观紫气东散,牛斗冲天狼,紫微星泛红,掐指一算,今天去密室肯定连第一道关卡都解不开?

“因为……”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黄历不对吉时,今日诸事不宜,不宜远行、蹦迪、去密室?

“因为我发话了,我想从事一些更加温和一点的游乐项目。”

郑云龙故意用了不容置喙的语气,胸腔里却翻涌起那种没法解释的寒意,一阵不祥的晕眩感让他冷汗直冒,想到“密室”就有那些夹杂着“绝望”和“渺茫”的词汇在眼前盘旋不散。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高天鹤说——本来这种事情就没法说,我们扪心自问,谁都不敢说接下去一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不是吗,有的时候不祥的预感就是没有理由的。

“龙哥,怎么了?你身体不舒服吗?”高天鹤伸出手在郑云龙眼前晃晃。

“我……对啊,不舒服,好像确实是有点不舒服啊哈哈哈哈哈……”

“哦,那龙哥你好好休息,我先去找豹豹啦。”

高天鹤的眼神垂了下来。

“等一下。”

声音突然从即将关上的门缝里挤出来,走到外面的高天鹤把着楼梯的扶手回过头。

“一起去吧,我觉得我也没有那么不舒服啦。”

郑云龙站在缓缓开启的门后,感觉再过一秒钟他脸上的假笑就要全盘崩溃了。

 

世事无常。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郑云龙在漆黑的密室里摆弄着密码箱。他思忖着目前的境况:密室逃脱开在一个不起眼的地下室,他提前确认了从各个不同的主题都有通向走廊的门,可是要回到地面上一共只有两个出口,一前一后,后门是逃生通道,两个出口相隔整栋建筑。在那股不可名状的不祥预感的驱使下,郑云龙最后还是和他们一起来了——在梦里见过无法回转的绝望结局,这听起来是个无比荒唐的理由,但也是郑云龙下定决心叫住高天鹤的原因,或许这个时候不是其他人,就该是他来到这里呢,郑云龙默默地想着,也许情况不会变好,但是这样更合适。

刚进第一个房间的时候高天鹤嬉皮笑脸地脑补着:“我估计一会儿会突然播放小孩哭声来营造恐怖氛围,大龙哥,你可得习惯习惯。”

郑云龙吊着眼睛看他。“行,”他吸吸鼻子,随口回答道,“别说是男婴了,就是把他的脸换成恐龙老子也不会动一根眉毛,你看着吧。”

可是他们并没有听见哭声。室内的气氛有种刻意为之的平静,进入里屋的时候,谜题的难度一下子上升了一个档次,但郑云龙看上去对此倒是心不在焉,反而在进门时往门缝里夹了一张纸巾,还确认了好几遍里屋的门不会被锁上。随即,沉默便如一道诅咒,统摄了整个房间。郑云龙蜷缩在屋子左边,漫不经心地研究着房间的空调系统;李文豹靠在屋子右边,翻找着可能被遗漏的线索。房间里唯一一束光打在高天鹤身上,他站在正中央,眯着眼睛,手里是几张交叠在一起的密码纸。

郑云龙就是在这个时候听见了一些细小的尖叫声,紧接着是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他马上站了起来,心脏砰砰直跳。李文豹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视线转向开始露出疑惑表情的高天鹤。有人从走廊飞奔而过,吼声和小孩的哭声渐渐构画出屋外的慌乱。

“这栋建筑突然发生了坍塌,请各位顾客迅速按照工作人员的指示撤离至地面。重复一遍,这栋建筑突然发生了坍塌……”

他们的耳边传来前台广播的声音。

白纸飘散,眼睑开阖,指尖瞬间刺痛。

“龙哥,前面的门可以打开吗?”

“没锁上,我往里面塞了纸。”

“不是,我说的是第一间屋子的门!当时工作人员是蒙着眼睛把咱们带进来的!”

“是的,那扇门也没有锁上,我在去卫生间的时候确认过了。”

回答的是李文豹,说话的间隙他已经突冲到第一间密室的前门边。两声震天动地的巨响接连响起,郑云龙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李文豹面前的木门就在顷刻间倒塌。高天鹤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把李文豹拽了回来。门外的世界展现在三人眼前,原本铺着花砖的走廊现在已是满目疮痍,倒下的木门已成匍匐在沙碛上的残垣断壁,火焰犹如炼狱的爪牙一般包围了三人脚下已经看不出原形的不规则体。

“走,咱们分开跑!”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高天鹤,他指着前面说,“龙哥,豹豹,我们外面再见!”

郑云龙下意识地拦住了他。“不,”他颤抖的声音有种莫名其妙的说服力,“咱们一起走。安全出口离我们不远,我们要一起出去。”

火舌从别的走廊窜了过来,一股焦臭味在空气中炸开,直捣鼻腔。三个人缩着身子,手紧紧把口鼻捂住,靠在一起穿过一个又一个没有光亮传来的门洞。通向下一个出口的楼梯晃了一下,发出一个令人心悸的声音,从上方开始土崩瓦解。飞舞的建筑碎片和烟尘仿佛一条泄洪的巨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郑云龙看不清眼前的路,这让他浑身不舒服,在梦里才体验过的货真价实的绝望一次次涌上来,让他清醒过来,同时也消磨着他的意志力。头顶上嘎嘎作响,他抬起头看着原本构成天花板和楼梯的木头与钢铁,吃惊地直眨眼。

他会死!

郑云龙瞬间往后面一撤,一根巨大的钢筋在他眼前轰然折断,然后飞速地坠落下来。那长方形的柱体仿佛本就是从地面上冒出来的一样,挡在了他和高天鹤之间。

死亡突然离自己很近很近,只要慢一刹那做出反应,现在就是他被压在那根钢筋下面。郑云龙的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后他才意识到一件糟糕的事,那就是任凭他再怎么不要命地横冲直撞,也无法再看清高天鹤的身影了。

他只能一头扎进前面的烟尘当中继续前进,但他必须要信任自己的兄弟,他们一定不会在这个地方被打败的,因为他们说好了要在外面再见的。就算天高路远,就算再多艰难,也要江湖再见的。

不,这时候心底有一个声音响起来,你明明知道高天鹤会怎么样……

“他死了。”

身着橙黄色工作服的救援人员面无表情地找到了逃出来的郑云龙和李文豹。

是的,就是这样。

郑云龙一动不动地站着,身旁的李文豹下意识地拉住他,却惊异地发现他脸上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冷静到漠然的神情。突然,郑云龙眼前一黑,猛地跌坐在寒冷如冰的水泥地上。地底下仿佛生出一个裂缝里的空间,越来越深,越来越庞大,颜色漆黑如恐惧本身,他就直直地朝那里面坠落下去。




 

第三天 1月6日

醒来,头痛欲裂,眼皮突突突跳个不停。

又来了,这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感觉。郑云龙抓起手机,却没有直接把它砸到柜子上。他现在没有那个力气。

看见手机上闪烁的时间的那一刻,他感觉心脏都要停跳了。

2019年1月6日。

 

“龙哥!早啊!”

李文豹的声音听起来好像也比记忆中要疲惫许多。但是对一切感官现象强烈的怀疑和不确定让郑云龙完全忽略了这小小的违和感。

“哦,豹豹,早。”

郑云龙打了声招呼就匆匆地从卫生间跑出来了,他背靠在卫生间外面的墙上,重重地呼吸着,紧闭着双眼。是的,他能看到,他能听到,仿佛和梦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李文豹和他的对话——那是他现在最不想听见的东西,他本能地从李文豹前面逃掉了。

 

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境吗?

如果是的话,那现在在美声工厂的,在他眼前聊着,追逐着,抹着泪的那些人们,又是否是真实存在的呢?

如果不是的话——郑云龙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怎样理解面前发生的一切——如果这一切不是梦,那么他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高天鹤说了感人肺腑的告别留言。又一次。

石凯差点在美声工厂门口被车撞得眼冒金星。又一次。

流行组的几个人提出一起吃点东西。又一次。

他们去的地方是金拱门。阿云嘎把郑云龙拖去,又和他一起走回来。

郑云龙打着哈欠插着羽绒服的口袋,闷头往前走,或许是看出了他的低气压,后面的阿云嘎也沉默着。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了吧,嘎子会说出那句话——没什么意义的贫嘴的关怀,问他最近是不是“操碎了心”。一切都和昨天一样,或者说他就是又把今天过了一遍,但是他仍然不抱什么希望地兀自祈祷着,今天会不会有点不一样,其他的人会不会主动做出和记忆中不同的事情——比如说嘎子,对,嘎子,就是你,能不能在开口前好好想想“操碎了心”的到底是谁,除了你这个老班长还会有谁,如果你肯动动脑筋而不是安然地顺从着本能讲出那些没营养的关心的话,那就是帮了我一个大忙了啊。

别再让噩梦成真了,又一次,在我的眼前。

“这么累吗?看来最近……”

“咱们龙哥是操碎了心啊。”

郑云龙用大三倍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挚友,学着对方的语气把没说完的话接了下去。然后,他换上正常的声音有气无力地说:“那还是老班长比较辛苦。”

“嘎子,”郑云龙转过身,差点和惊讶的阿云嘎撞在一起,“这些对话,你真的没有熟悉的感觉吗?”

“熟悉的感觉?”阿云嘎挠头,“你是指,相声的感觉?”

“相声你个大头鬼啊,我是说咱俩之间的这段对话,在过去……或者说就是昨天和前天,连着两天一字不差地发生过的事情啊!就在这里,在我回酒店去睡觉之前,你不记得了吗?”

阿云嘎皱着眉头瞪着他,仿佛在拼命努力地消化刚才的话,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什么?”

郑云龙烦躁地盯着他。“嘎子……你他妈的信不信我?”说出来的话却更接近于绝望的哀求。

“那还用说吗。”阿云嘎也死死地盯回去,脸上终于不是那种怀疑人生的表情,而是凝固成了一个仿佛随时可以高歌一曲《剧院魅影》的严肃神情——虽然郑云龙知道,阿云嘎信的只是他这个人,嘎子要是真的相信了他们其实已经把今天过了三遍,现在脸上肯定是那种比之前更加怀疑人生一百倍的表情。

他当然想把自己这“三天”以来的遭遇统统倒给阿云嘎让对方来评评理,可是还有另一个可能性困扰着他:在前两次的1月6日高天鹤都死去了的事情,到底该不该让阿云嘎知道。有位作家说过,“秘密的意义就在于那些我们必须对其三缄其口的人”。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噩梦也罢,可是如果一切真的只会走向和昨天相同的发展方向,那么阿云嘎就算参与进来,不也只是在这部悲剧中平添了一个无能为力的角色吗,甚至,更糟的事情也有可能发生,他不是不知道“蝴蝶效应”的存在。现在他们之间的对话已经改变了,虽然不知道那是否足够,可是如果要他赌一次,他需要更多的筹码。

“虽然我有说过希望时间回到三个月前,但也没想到会是这种形式啊。” 郑云龙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嘟哝,阿云嘎听见了。

“你有说过吗?”他疑惑地问。

“没有吗?记不清了,算了吧。”

“大龙,按照你的说法你接下去是打算到酒店去睡一觉吧。那要我说的话,你若是想做一点……不一样的事情,或许咱们可以坐两站公交,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逛逛?”

阿云嘎蹙着眉,试探性地提出建议。郑云龙摇摇头,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阿云嘎看上去还想说什么,郑云龙却只是径直回到酒店,回他自己的房间。

 

敲门声。

郑云龙坐在床边苦笑。时间是下午两点三十分,该来的还是来了,又一次。暂时对嘎子保密是一回事,可要不要用自己一个人的方式去试着抗争一下就是另一回事了。

“鹤鹤,你拨打的龙哥现在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他有气无力地念叨着,一边刷着手机,似乎打定主意不去开门了。

“龙哥,在吗?”

手机从指缝间滑了下去,砸得郑云龙脚趾生疼。但他还是呼啦一下站了起来。

这不是高天鹤的声音。

郑云龙打开门,李文豹站在外面。

“龙哥,你刚才是叫了鹤哥吗?”李文豹眨眨眼,郑云龙像看不认识的人一样看着李文豹。

“呃,没什么,我的错觉罢了。我还以为……”

“应该是鹤哥来吗?”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郑云龙一时词穷,却发现李文豹的神情不太对劲。

“龙哥,我问你,”李文豹的话语一字一句地往外挤着,声音很犹豫,但却听得郑云龙心脏直跳,“这是你第几次经历1月6号了?”

他问道。

郑云龙愣住了。在一种极不真实的幻觉之中,他仿佛看到自己讶异的表情,和隐隐期待着什么不可能的奇迹降临的眼神。

“第三次吗?”李文豹又追问了一句,语气里的焦急仿佛都可以溢出来。郑云龙缓缓地点头,感觉像两个疯子在对暗号。

“前两次是不是……都发生了不好的事?”李文豹接着问。郑云龙接着点头。

“鹤鹤他……”“鹤哥他……”

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又异口同声地停住了。郑云龙转过身去,在同时具有“空”和“乱”两种属性的房间里走了几步,然后在床边坐了下来。他感到呼吸不通畅,什么东西梗在喉头,似乎只差谁来推一把,一切就都变得通顺了。李文豹望着他,小心翼翼地,只在得到准许进屋之后大步流星地跟上来盯着他。郑云龙感到自己的肩膀被紧紧地握住了,他抬起头,李文豹脸上陌生的、扭曲的、视死如归的“龙化”表情仿佛要让他笑出来,但也给他一种陌生的、扭曲的安心的宽慰感。

“龙哥,我现在说‘太好了’会显得特别不知好歹吗?”

“只要理由充足,我说不定会跟你说出相同的话。”

“我还以为保留记忆,不断重复着1月6号的事情的人只有我。”李文豹无视起伏不定的心情一口气说,郑云龙迟疑片刻,伸出手搂了一下他单薄的肩膀,“太好了,我不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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