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戟鲸鸿

*Baby, run, cut a path across the blue 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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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鹤+豹】土拨鼠日 4


Note:

郑云龙、高天鹤、李文豹的粮食向三人行。

人物死亡预警!伪现实背景,本质是……超自然现象(严肃脸)。

于是这就是那很长的一章的后半段,为了顺眼干脆把第十五天的开头部分也移过来啦。

莫名插入了一段云次方xxx果然真兄弟就是要搞在一起(跪地



前文:土拨鼠日 1 土拨鼠日 2 土拨鼠日 3

虽然很艰难,但事情总算有了进展。



+++正文+++

(接上)



第十五天 1月6日

清晨的卫生间。

“龙哥,昨晚我想了很久,有两件事情我始终觉得很奇怪。”

“我大概能猜到其中一件。”郑云龙眨眨沉重的眼皮,“介意我试试吗?”

李文豹点点头。“洗耳恭听。”他做了个“请”的姿势。

“简单来说,就是鹤鹤的死亡太蹊跷了,太有违和感……这么多天下来,好像只有鹤鹤一定会死这个结局是固定的。我们忙着寻找各种各样的方法,让鹤鹤遵循着我们以为的安全线路行动,可是最初是谁规定了我们两个要来背负这个起死回生的责任?我们只是碰巧在同一天遇到了鹤鹤的死亡,和时间停滞不前这两件狗屎般的奇葩事不是吗?……我们真的是为了拯救鹤鹤才被抛入时间循环的吗?”

看似绝境之下荒谬和冷漠得有点口不择言的牢骚,既是李文豹深有同感的答案,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

“我一直想,为什么正好在鹤哥死的那一天,我们被抛入了时间循环?或者说为什么是在我们不断重复着的1月6号,鹤哥正好遇难了呢?”他说,“如果假定把我们抛入时间循环的神秘力量背后其实隐藏了某种我们参透不了的意志,那么这个有自我意识的……什么东西,为什么要选择今天?是因为它清楚地知道我们会毫不犹豫地去救鹤哥吗,那么它也是和我们——或至少是和鹤哥——站在一起的咯?”

“我不知道。”

郑云龙咬着嘴唇,半蹲半靠地把自己塞进瓷砖墙的折角。在他读过的推理小说中,有一个叫做“Whydunit”的术语,它指的是,在考虑幕后黑手是谁(Who done it)以及如何做到(How done it)的同时,还可以从幕后黑手为什么要选择那种作案手法(Why doneit)这一思路进行切入。根据李文豹的观点,要是把这一场毫无征兆的、凭空降临到他们头上的地狱之旅看成是某个不明正体的神秘主宰者有意为之的话,那么动机的问题的确会浮现出来。只是,他不敢顺着李文豹的话,去肯定这个幕后推手的动机,相反,如果让他们不住轮回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拯救高天鹤的生命,那么这么多天了,这个所谓的主宰者所做的,也只不过证明了它可能是一个蔑视人间万物的冷酷的神,它何曾给过他们一丝一毫的暗示,去启发他们跳出轮回的真正手段呢?

“龙哥,你的内心os都被你碎碎念出来了哦。”

“啊?那你说的第二件奇怪的事是什么?”回过神来,郑云龙偏着脑袋问道。他很累了,懒得回应没什么恶意的吐槽行为。

“龙哥,你有见过鹤哥死亡时的场景吗?”

“什么?”

“仔细一想,我们在鹤哥的死亡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在密室中,我们忙于逃生而根本没有注意过他何时起就不在身边了;不在密室的时候,他可能死于车祸、触电、被小混混劫走,那共同点是什么,是如果鹤哥突然从我们眼前消失了,那么接下去就注定会走向坏的结局。——是的,这么想来,我们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鹤哥死亡那一刻的场景,我们只是每次都是最先听见死讯的人。”

“你是说,‘鹤鹤死亡’和‘我们听见死讯’,这两者中间可能也有时间差?”郑云龙挠着后背,稍微站直了一点,“这说明了什么?”

“目前我不敢确定,说到底还是没有答案。”李文豹摇了头,“只是,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这些死亡的共同点了。”

晨光熹微,一丝隐约的亮光从窗帘紧闭的卫生间透了进来,让郑云龙可以看清瓷砖的墨黑和水池的深灰原来是两种不同的颜色。尽管郑云龙不愿意,清晨的日光也一点一滴地侵蚀着他躲藏的那一小块阴影。也有光芒洒到李文豹身上,可是忧愁在年轻的脸庞蒙上了一层更加沉重的阴霾。仅仅是提到“死亡”两个字就让他看上去快要哭出来了一样,现在他还能够这样冷静地思考,而不是大喊大叫地说话,可能仅仅是因为他也懒得为了歇斯底里而花费更多的精力罢了。郑云龙走过去握住了李文豹的手,却同时烦躁地扭过头,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所以无论如何都会失望的话,那么他也不想要看清眼前的场景,不想分辨色彩和李文豹的表情。冰凉的手紧紧相握,除了指尖传来的疼痛,没有任何别的触感。

“即使有了这些胡思乱想的猜测,又能证明什么呢?”

“证明你不愧是高天鹤认证的密室名侦探。”郑云龙想起最初的循环中,在赶往密室的路上高天鹤喋喋不休地跟他灌输的那些故事和片段,“你已经很努力了,真的,也很厉害,我没法做到从你的那种角度思考。”

“通常这句话代表了放弃的前奏。”李文豹的声音带了哭腔。

“唯有放弃是不可能的,即使我想,我也根本不知道放弃什么,以及怎么放弃不是吗。”

郑云龙自嘲地笑笑。同样的地点,智穷力竭的他们,悬而未解的问题快要腐烂,化为泥土里的雪水。我啊……只是有一点累了。

 

“这么累吗?看来最近咱们龙哥是操碎了心啊。”

明镜般澄澈的天空下,认识了十年的阿云嘎忧心忡忡地关切道。妈的,又来了。有一瞬间他感到挚友的唠叨从没有像现在这么烦人过,阳光、湖面、迎面吹来的风,这一切都十分讨厌,最讨厌阿云嘎。

“那还是老班长比较辛苦。”郑云龙的语气染上了无边的怒意,他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了一句。

“如果还有机会还想再来一次吗?”

再来一次?别开玩笑了,我会为了远离这个恶性循环而做任何事。嘎子,为什么你还能这样眯着眼睛笑嘻嘻的?

“嘎子,”郑云龙猛地转过身,躲也没躲,气呼呼地看着阿云嘎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这些对话,你真的没有熟悉的感觉吗?”

“你是指,相声……”

“不是相声,是全都发生过,录制、金拱门、回屋睡觉,真真切切地发生过,你忘了个干净而我全都记得!”郑云龙打断阿云嘎,提高了音量。他明明知道一切都不是阿云嘎的错,还是忍不住加重了语气。

“什么?”

“嘎子,你他妈的信不信我?”

“那还用说吗。”

他没信。脑袋里面自动冒出来这个想法。

停下,脑袋,郑云龙抗议道,我不想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信或没信又有什么分别呢?反正发生的一切都不会改变。

郑云龙咬着牙说下去:“好啊,嘎子,你信我,那你就听我说,你可能觉得世界和平万物美好,但对我来说,昨天是1月6号,今天也是1月6号,明天、后天……什么都不会变。我已经听你讲一模一样的话太多次了,所以闭嘴,别烦我。”

“你是说,就像《土拨鼠之日》那样?”

阿云嘎吓了一大跳,刚刚郑云龙和他异口同声地说出了完全一致的话,神态、语气全都如出一辙。然后郑云龙又用他自己的声音回了一句:“是的,就像《土拨鼠之日》一样。”

“《土拨鼠之日》也有音乐剧版。”阿云嘎突然岔开话题,没想到是又一次异口同声。

“你能够猜对我说的话不过是因为你也是一个有节操的音乐剧演员。”第三次异口同声,随后郑云龙抓住阿云嘎的衣领,凑上去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面说,“不对,嘎子啊。是因为这段对话我已经听过了。”

他放开阿云嘎,推了对方一把,自己走到一根电线杆旁边靠上去。风吹来了,天上的云像火焰。是的,像火焰。他望着无边无际的遥远的天空,懊丧和愤怒忽然全都涌出来,然后又瞬间消失了,只在他眼角留下两道清浅的泪痕。怒意慢慢消退为无助和空虚,如空气一般无孔不入的空虚扼着他的咽喉,让他意识到这些徒劳无功的发泄是那么愚蠢。

闷。难以呼吸。就像是要被活埋在晴空万里之中。

“大龙,按照你的说法你接下去是打算到酒店去睡一觉吧。那要我说的话,你若是想做一点……不一样的事情,或许咱们可以坐两站公交,到更远一点的地方去逛逛?”

阿云嘎蹙着眉,试探性地提出建议。是的,郑云龙记得,只要他在这里向嘎子透露一点儿轮回真相的片段,再语无伦次地发泄一通,嘎子就会很快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从而提出邀请。郑云龙忽然想起早上李文豹跟他提过的“放弃的前奏”。李文豹的感觉敏锐异常,但是他的问题在于,人什么时候产生放弃的念头完全是不可控的。你想想啊,命运安排他们来拯救高天鹤,那么又是谁该来拯救他们呢?郑云龙轻轻的哼了一声,他厌恶自己的想法,虽然他清楚知道那是正确的。所谓的正确就是:为了逃避必然失败的结局,还有一种方式就是彻底舍弃尝试的念头。

“好啊,走吧。”

上扬的尾音,郑云龙站在不近不远处望着阿云嘎,嘴角慢慢划过一个只有不知道笑为何物的人才会露出的笑。

对不起了,豹豹。

 

“这一带有的时候会有小混混和黑社会出没。”

经过一条狭窄的小巷子时,郑云龙没话找话地跟阿云嘎聊。

“那栋大厦的地下室是一家密室逃脱,那是我见过最糟糕的密室逃脱。”

经过一片科技创新城区,郑云龙想也没想就指着一栋大楼跟阿云嘎说。阿云嘎问了两声他怎么知道的,他也不回答。

“对了,今天晚上川子定的那家饭店,海鲜的味道简直绝了。但是最近我晚上都没什么胃口,真是浪费啊。”

“大龙。”

阿云嘎沉着声音叫他,听得他一愣。

“咋?”

“也没啥,就是想到,你午饭也没怎么吃吧,就算胃口不好,走这么多路也该饿了吧?”一开口阿云嘎倒是突然扭捏起来了,“你想吃点啥吗,或者点杯咖啡什么的……说实话我还是挺困的。”

“行,”郑云龙看表,“可是午饭时间不是过了吗?这个时间点还开着的饭馆……”

“那你就有所不知了,”阿云嘎忽然莫名其妙地得意起来,“虽然你不知道为啥好像突然变成一个梅溪湖通了,但是有些事情你果然还是失察了啊。”

阿云嘎拉着郑云龙从桃花岭公园中间穿了过去。

“……不就是便利店食物吗你嘚瑟啥。”

桃花岭出口的旁边有一堵砖红色的墙,墙外是野花织就的一面高坡。郑云龙和阿云嘎并排坐在上面吃全家的关东煮,喝全家的咖啡。1月6日是周日,闷在酒店附近还察觉不到,跑到旅游景点来人流就一下子汹涌起来了。1月6日也是那些人生命中极其普通的一个日子,不年不节,很多人过几天就会忘记的日子。这里只有并不爽口的便利店食物,但是对那些人来说没关系,晚餐时间他们会各自散去,回家煮一锅热腾腾的海鲜粥——身体不好的人再煮些热腾腾的中药——换身衣服,然后第二天一早,他们就会在各自的爱人怀里醒来,或者一个人在地下室的木板床醒来——但只要他们没有能力改变,有的人便能说服自己这挺好的。再然后,冬天会过去,春天会来临,犯过的傻事会被弥补,错过的景色会被忘掉。很多年以后,也许会有人怅然发觉时过境迁,那原来是站在命运的三岔路口,做出选择的那一天;可是当时他们只当这就是日历上平凡的一天,这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无论怎样,还有无数个美好的明天在等待着他们。

美好的。不是在今天,就是明天,或者再明天,或者再再明天……

只要你还没有被彻底击败。

郑云龙突然感到很丧气,似乎早被遗忘的失眠引起的头疼又适时地在他的灵魂上留下重锤。他从塑料袋里掏出另一份便当开始拆,旁边少女抹嘴的阿云嘎一发现就大惊小怪起来。

“你还买了一整份便当?”

“啊,怎么了?”郑云龙机械地把食物塞进嘴里,重重地咀嚼。

“不是……晚上不是聚餐吗?现在快四点儿了,你不得撑死?”

“四点了?”

郑云龙再次看表确认了一下时间。1月6日,极其普通的一个日子,对他来说当然也是这样,下午四点,密室会发生坍塌,他的朋友高天鹤在或不在那里面,他不会听到任何消息;他的另一个朋友李文豹可能因为找不到他而狂call了他无数通电话,而他也不会知道因为他把手机丢在了酒店里。哦对了,这并不代表他就和那些置身事外的人一样,只能用怜悯的眼神武装自己,毕竟想起这些天的遭遇,他的心脏还是下意识地闷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过是逃走了,暂时地,从不知被谁擅自定下的命运之中逃走了。很多年后,也许他会追忆过去,这不过是无数个1月6日当中极其平凡的一个罢了。

当两人慢慢走回梅溪湖公园的时候,天空已经开始泛起紫红色,云还在头顶,整个节庆岛就像是云投下来的倒影。整整一天,郑云龙都在想着怎么从高天鹤和李文豹身边逃开,阿云嘎陪着他逛了一天,现在他反而觉得更累了。他刻意往节庆岛的方向绕,以免时间一到,他就要结束这场短暂的逃避之旅,回到周而复始的绝望中间。他知道聚餐他们两个八成都会迟到,但是他不在乎,他只想尽量放慢脚步,低着头,凝视着地上的暗影……然后他在拐角处直直地撞上了前面的阿云嘎。

“嘎子?”他含糊不清地喊道。

“大龙,你吭也不吭一声就往节庆岛那里走,是想看晚上的音乐喷泉吗?”咖啡加成的阿云嘎看上去好像精神头很好的样子,这让低迷的郑云龙看着又是气不打一处来,“我跟你说啊,音乐喷泉虽然是很浪漫的景点,可是今天晚上几乎是和兄弟们聚餐的最后时光了,咱们还是不要迟到太久,尽快赶过去吧。”

郑云龙扭头不看阿云嘎,而是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突然之间就爆发出一阵空洞嘶哑得让人不住发冷的大笑。

“喷泉?聚餐?哈哈哈,我他妈真的不想去!可是我还有别的选择吗?”目光所及之处再次出现阿云嘎盈满担忧的眼神,郑云龙心想,自己的表情一定很糟糕,因为嘎子一脸严肃,完全不似刚才那么精神了。“反正结局还是一样,我不管了。”他一甩手,后背直接贴上了冰冷的石墙。

“大龙啊,今天一天你好像都特别的暴躁,之前我不想问,因为如果想说的话你自己会说的。可是现在我想问了,你到底怎么了?”

郑云龙定定地看着他,瞳孔中燃烧着灰色的火焰。“我已经度过了各种各样狗屎一般的1月6号,看见了高天鹤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这一天离奇死去,李文豹都快崩溃了,而我,我什么都做不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是的,我是特别的暴躁。”

阿云嘎走过来扶住了他的肩膀。“什么?你说高天鹤他……在今天会死?”

“可能已经死了吧可能还没有。怎么,我没跟你说过吗?”

阿云嘎摇头,眼睛越瞪越大。

“所以你看起来心情那么的糟糕就是因为……”

“过去的好多天,我和李文豹两个一直困在1月6号的轮回里。所有的方法我们都试遍了,所有的。结果是一无所获。”郑云龙咬着牙苦笑着,“事到如今你该相信我了吧。”

“我……”

身边忽然传来孩子的惊呼声,湖滨的灯光一盏一盏亮了起来,铺满所有阴影的边缘。然后,水柱就像金灰色的彩带,朝着天空飞了上去。

“抱歉啊,嘎子。”音乐响起的那一刻,郑云龙用近乎不可闻的声音喃喃道。

好像利用了你当作我逃避的契机。但我实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

“大龙。”阿云嘎又叫了一声。

“嗯?”

“在你经过的所有那些1月6号里面,我是说,在那些轮回当中,我有没有这么做过?”

在水柱落下的时刻,阿云嘎突然亲吻了郑云龙的脸颊。

郑云龙傻了三秒倏地跳起来。

“我靠啊你干嘛!”在寒风中直哆嗦的郑云龙连话都说不利索,“你问我你有没有这么做过?当然没有咯!我从小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一朵堂堂正正的社会主义大喇叭花,堂吉诃德,骆驼王子!怎么从来没发现你阿云嘎是这种人呢?咱俩那可不是纯洁的舞台拥吻情谊吗,粉丝说咱俩是cp你还真当是我cp了!说吧你什么时候喜欢上老子的?”

阿云嘎无辜地眨眨眼睛,忽然无奈地笑了一下。“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现在可能特别需要一个惊喜。”他说。

“那是惊吓吧。”

“我汉语不好,这两个词在我看来都一样。”

听听,你听听,这是人话吗。

“大龙,”阿云嘎无比认真地指着郑云龙红透的鼻子说,“虽然你说的事情在我听来都很不可思议,但是我一直都相信你这个人,也希望你相信我。我就算不能和你感同身受,可是只要你来找我,我就和你一起分担。

“所以逃避也好发泄也好,一天而已你想做就做吧。但是不要忘记,对高天鹤儿来说生命攸关的大事,对我们所有的兄弟来说也必须是大事。相信我,要让今天变成不一样的一天还有无数种方法,也许你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体验过了一切或是做了一切尝试,但一定还有另一种未曾遇过的明天在等着你。就算兄弟们忘了,但梅溪湖的崽都这么聪明,只要你开口,我们肯定都会帮你想办法的。”

郑云龙翻了一个白眼:“比如说,就你这种办法?”

“不好吗?”

“好好好,”郑云龙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那你觉得我要是明天起来亲鹤鹤儿一下,情况会有所改善吗?”

“这……”

阿云嘎面露难色,郑云龙扑哧一声笑了。

“知道你干的事情多恶心了吧。”他得逞地坏笑着说,“你以为我会感谢你逼着我振作和回去受罪吗?我偏不。”

那是他这一天第一次真的想笑出来。

 

“嗨,豹豹。”

“嗨,龙哥。”

“对不起。”

 

这也将是他们经过的那么多个1月6日中间普通的一个。

而此后,事情一直保持着停滞不前的状态到第二十一个1月6日。

 

 

第二十一天 1月6日

清晨的卫生间。

“龙哥,这是不是我们第二十一次重复地过1月6号了?”李文豹一见郑云龙就跑上来问,“我没有记错吧?”

“嗯,你说什么?”

“这是我们第几次重复1月6号的事情了?”

“不是,要说第几次……”郑云龙盯着镜子里疲惫的面容,“没有发生过的事情我也不好说吧。”

李文豹被他的回答吓得一个激灵。“龙哥……你忘了吗?”

“不对不对,不是忘了。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怎么能叫忘了呢……”

 

录制现场,李文豹一直不甘心地望着坐在最高处的郑云龙,对方与其说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不如说就是大大方方地沉浸在了告别录制的氛围中。郑云龙表现得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好似真的是第一次在过1月6日,毫无破绽地走向首席座,没有说任何多余的话,拥抱该拥抱的人,在该流泪的时候流泪。

就连和高天鹤打趣的时候看起来也如往常一样冷静而懒散,和之前那种疲累到空洞的状态全然不同。

李文豹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

下午两点半,他敲响了郑云龙的酒店房门,来开门的郑云龙来没有对门口的李文豹有半点惊讶的表示,而是态度温和地问他有什么事。面对密室逃脱的邀请,郑云龙摇着头举出了一大堆“不会玩”啊,“很累了”啊之类的理由搪塞,直到李文豹照着高天鹤给他准备的小作文哗啦啦地抒了一通情之后,他才淡淡地答应下来。

完全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太奇怪了。

 

在安静到压抑的密室里,李文豹如临大敌地反复观察着郑云龙和高天鹤两个人。高天鹤还是一副密室MVP的样子干劲满满地研究着暗号,郑云龙则蹲在空调系统旁边划水,不时地打个哈欠,没有留门也没有像李文豹一样随时关注着周围的动静。

广播和轰隆隆的爆炸声再次响起,三人穿过李文豹留好的密室内门,慌乱地在前厅和走廊的烈火面前挤作一团。

“走,咱们分开跑!”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还是高天鹤,他指着前面说,“龙哥,豹豹,我们外面再见!”

郑云龙下意识地拦住了他——一如记忆中的那样。“不,”他颤抖的声音有种莫名其妙的说服力,“咱们一起走。安全出口离我们不远,我们要一起出去。”

火舌从别的走廊窜了过来,一股焦臭味在空气中炸开,直捣鼻腔。三个人缩着身子,手紧紧把口鼻捂住,靠在一起穿过一个又一个没有光亮传来的门洞。不知何时起,李文豹的视线又被烟尘模糊了,变得无法确认旁边郑云龙和高天鹤的身影。飞舞的建筑碎片和烟尘仿佛一条泄洪的巨河,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嘎吱声,李文豹惊异交加地抬头,一根巨大的钢筋就要在头顶轰然折断。

忽然,他看见了身后冲过来的郑云龙,对方的眼神在他面前晃动了一下。

那长方形的柱体飞快地坠落下来,横在了他和郑云龙之间。刚才的一瞬间,郑云龙把他推了出去。

李文豹紧紧皱着眉头,难过地不停咳嗽,双手快要把脸颊掐出血来。见鬼了,他怎么会相信郑云龙把时间循环的事情忘掉了呢?那根本不可能发生啊!不可能,因为他看到了郑云龙的眼睛。

忘掉了这一切的人根本不可能有那样的眼神。郑云龙叫他快跑,是想要保证高天鹤绝不离开他的视线,直到回到地面。而郑云龙自己,早已做好了舍命救他们出去的准备。

是的,所以才不回答他的话,装出一副失忆的无辜模样。

大龙哥宁愿自己死了。是这样吗?

在电影《土拨鼠之日》中,死亡的轮回者第二天又在轮回中复生。难道他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才……?

又有瓦砾从天而降,李文豹一边躲避,一边用尽所有的力气追赶上前面的高天鹤,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我们要一起逃出去,他在心里说,我绝对不会松手的。

然后他们看到了地面上的亮光。

两个人互相搀扶着跑到了救护车附近。

“龙哥……龙哥呢?豹豹,你有看到龙哥逃出来吗?”高天鹤心急如焚地四周眺望着。

“龙哥他,在快要到楼梯的地方……”空气灌进肺里,李文豹大口地喘着粗气,累得几乎站不稳,“有一根钢筋倒下来了……”

“什么?离出口不远是吗?我回去找他。”

没等李文豹反应过来,高天鹤就转身奔向燃烧的大楼,避开擦身而过的救援队伍,从他们出来的地方回到了漆黑的地下室里。

 

郑云龙倒在一片钢铁和顽石铺就的沙漠之中,来自四面八方烟尘戕害着他的肺叶。被挤压变形的两块木板门快要挤碎他的骨头,而他却没有力气再爬起来。眼皮快要阖上,无垠的黑暗终于和火光冲天的白昼换了岗。

几天前李文豹问他,为什么明明死亡的是高天鹤,一直轮回的却是他们两个?这就是他的答案,显而易见的答案,只不过他们从来没有去正视过。

如果说,出错了的是“死者的身份”呢?

一直以来,他总是怨恨自己为什么被卷进这种事情,而事实正相反,保留记忆的是他们,高天鹤才无辜。无辜的人不应该承受这些。一命换一命什么的只是很寻常的思路,所谓的“蝴蝶效应”讲的不就是这种东西吗?

所以他必须假装自己忘记了,这样一天的流程才能最大程度地遵循常规。从密室开始的逃生路线早已印在他的脑海里,来到这里以后,他只要保证高天鹤按照自己原本出逃的线路走,就能让自己不知不觉地替代对方的位置。

第七次循环当中他在网上搜索了“时间循环的破解方法”,在论坛底端不起眼的一角看到了一篇文章,那篇短小的贴子只讲了一件事情,很简单的事情。

要平息严重的事态,就要付出代价。而身处循环之中的人即使死亡,循环也很可能会继续。不过是保留着记忆再来一次,所以由他来交换高天鹤的位置是最划算的,这么划算的买卖,可不能交给别人来做。

所以他必须假装自己忘记了,否则面对豹豹的诘问或者鹤鹤的目光,他这种只会跑火车而不懂得好好安慰别人叫人家放心的口才可是很吃亏的,到时候解释不清楚事情又会变得麻烦。

退一万步说,万一……

万一他真的不会再醒过来了,道别的话也已经好好说过了不是么。

不是牺牲,不是疯狂,更不是绝望。今天一整天,他表现得越冷静,就越发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做好了准备。

肺像是要烧起来,郑云龙侧过来卧倒,连咳嗽都发不出声音。模模糊糊地,他好像看到高天鹤跑了回来,不顾倾倒的沙和瓦砾,像一只裹着火焰的巨鸟闯进了这片废墟中。

他没有看错,真的是高天鹤。

郑云龙张嘴就骂:“我靠你他妈回来干嘛!”

可事实上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一根好像是楼梯上滚下来的锥形铁柱刺进了高天鹤的小腿,把他带倒在地。郑云龙猛地瞪大了眼睛,火焰吞没了他和高天鹤所在的一小块平地。

去他的一命换一命。

这时候,在高天鹤的面前出现了一个身着天蓝色衬衣的身影。好像是个男人。在雨幕一般厚重的烟尘当中,那个男人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俯下身子去在高天鹤的耳边说着什么。郑云龙用最后的力气动了动脚边的石块,发出一点儿声响。在那个男人转过身来的时候,郑云龙只隐约看到下巴上的一点小胡子。

那个人走了过来,郑云龙的脑袋里咯噔一下。

和高天鹤一模一样的脸。

得嘞,一命换不了一命,好歹有所收获。

“你是……?”

他消失不见了,郑云龙也失去了仅剩的一点儿意识。

 

 

第二十二天 1月6日

睁开眼的瞬间,难耐的头痛,嚎叫的手机,半梦半醒的干呕,全都回来了。至少在玩儿命这件事上,郑云龙赌赢了,他还没有把小命丢掉——话虽如此,他可不敢说自己对这些长久折磨着他的东西有任何一丁点儿的想念。

但李文豹就不一样了,死过一次之后,再次见到这个矮矮小小的可爱身影真的是一件令人宽慰的事情。他久违地拥抱了一看见他眼泪就忍不住往外冒的李文豹,那些温热的液体这次也充满了他的眼眶。

他也久违地没有拒绝高天鹤飞扑过来的“告别熊抱”,甚至是有些主动地狠狠拍了一把鹤鹤的后背,高天鹤差点呛着,但不明所以的粉头先生还是对此惊喜不已。

 

李文豹听说了密室里神秘的人影之后,执意要留下来,留在烈焰燃烧的废墟中。

“不行,”郑云龙七分认真地找了个理由拒绝他,“万一我们俩都留下来鹤鹤会起疑的。”

“可是,最初提出需要关注鹤哥死亡的瞬间的是我吧。我总得留下来看看那个可能是幕后黑手的家伙在搞些什么啊。”

“还是不行。”虽然没什么理由好找了,郑云龙还是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在密室里一把把他推了出去。

毕竟被烟呛死不是什么良好的体验,可以的话最好还是避免吧。

郑云龙这次在楼梯下面找到了一些炭块一样的东西,两道木板门砸下来的时候,那里正好可以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他躲在里面,死死捂住口鼻,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外面的动静稍许平息,他才探出身子去。

果然又看见了高天鹤和站在他面前的“高天鹤”,站着的那个还是穿着一身一尘不染的蓝色衬衣,完全不为火焰所动。

“谁在那里?”

蓝色衬衣的人闻声转过来面对着郑云龙,郑云龙听见自己的声音问了一句“你是谁”。

“郑云龙,”那个人没有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叫出了他的名字,“龙哥。”

“你是高天鹤吗?”

面前的人冷酷无情地抿着嘴,眼神却闪着光,莫名地有些……怜悯。“我是心愿师,叫我心愿师鹤鹤吧。”他说,郑云龙觉得自己活在一部《巴啦啦小魔仙》当中。



tbc



千年老梗心愿师堂堂登场= =!

于是再过不久,死蠢的我终于即将能够抬头挺胸地面对喜欢鹤鹤的人了......(跪地

不上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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